第3章
他厚著臉皮，啄了下我的嘴唇。
我條件反射想扇他，結果有人比我搶先。
江旭追上來恰好看到，直接衝上來打他一拳。
兩人二話沒說打了起來。
被牢牢壓制的江旭怒罵：「宋子易你這個插足的小三！跟蹤狂！」
之前宋子易當眾扛走我，江旭也看見了，知道他在糾纏我。
「呵，萱萱的漫畫原型都是我，你才是後來的。」
「胡說，明明是我！」看清兩人相似的衣著，江旭更加有底氣，嘲笑道：「你在模仿我，真可笑。」
宋子易眼神一凜，「你找S。」
我眉頭越皺越緊。
好煩。
男人好煩。
他爹的，越看越煩。
我捂頭尖叫發瘋，「夠了！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練舞室打啊！」
兩人如願停下。
我左手指江旭，右手宋子易。
「你，分手。」
「你，滾蛋。」
我確實該去看看醫生。
是不是真得了厭男症。
21
智者不入愛河。
不碰男人果然啥事沒有。
可惜我沒清淨幾天，宋子易和江旭像約好似的，各種追求。
陣仗鬧得很大，全校都在看熱鬧。
林可可這才知道我又和江旭提分手了，還跟宋子易糾纏上了。
她調侃，「萱萱，校霸和校草你到底選誰啊？給姐妹我透個底。」
我正在S磕畫稿。
沒錯，又斷更了。
因為我在考慮怎麼合理創S兩男主，讓女主獨美。
「都給我S。」
我沉浸在改稿裡，頭都沒抬。
愛情沒搞頭。
當然要搞事業。
林可可搖頭嘆氣，「可憐孩子，瞧瞧被催更逼得成啥樣了。」
手機響了幾聲。
是江旭發消息求復合。
想了想，我還是再次鄭重編輯了條分手消息，內容不外乎向他道歉，同時狠狠譴責唾棄自己，然後刪除好友。
無論誰被甩兩次都會不爽吧。
遇上我，算他倒霉。
至於宋子易一天十幾次的添加好友消息，我直接無視。
然後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上課吃飯，都在畫漫畫。
結果沒幾天，導員突然找我談話，讓我壓力不要太大，如果累了可以直接請假回家修養。
同學看我的眼神也很不對勁，有同情有好奇。
直到我登上漫畫平臺賬號。
短短幾天，我居然漲了一百多萬的粉。
後臺消息爆炸，除催更外還有很多奇怪的評論。
林可可打探清楚回來，氣得不行。
讓我去刷某音。
22
幾乎所有營銷號都在爆料我和我的漫畫。
說我是史上最瘋的畫手，有人格分裂症、重度妄想症以及躁鬱症，漫畫主角都是現實人物改編，為了連載同時追求校草和校霸，還有過激行為。結果漫畫火了後，腳踏兩條船被發現，又裝作發病把兩個人都踹了，現在因為沒有素材直接斷更。
不僅把我的個人信息全部扒出，還有江旭脖頸掐痕青紫以及他陪我去醫院的照片，直接實錘我有病。
評論區罵我精神病，罵我是現實夢女，但更多的是樂子人。
湊熱鬧去催更我的漫畫。
直到江旭本人在評論區回應：
「萱萱是個很好的女孩，我相信她還會回到我身邊，因為我很愛她。她也沒有腳踏兩條船，她隻是病了，希望大家能理解體諒一下病人。」
如此善解人意，網友直呼純愛戰士，紛紛心疼他。
他原本隻有幾萬粉的公司賬號直接漲粉百萬。
我氣得眼前發黑。
也不管後面會被罵得多慘，回他：「體諒你爹，勞資沒病！」
沒過多久，就接到江旭的電話。
我直接開罵：「江旭，你聽不懂人話是吧，勞資說了一百遍勞資沒病！難怪撺掇我去看醫生，你他爹的居然利用這點給我下套兒！真夠不要臉的！」
「萱萱冷靜點，我是為你好，現在的局面是雙贏呀。我們都火了，這年頭，流量就是錢。」
「呵，雙贏你爹！」
江旭輕笑，卸下偽裝，「就當是你甩我兩次的補償。而且談戀愛不說上床，親一下都不讓，說你沒病誰信。」說完掛掉電話。
23
事情越鬧越大，我爸媽聽說後著急趕來學校。
可惜，我失蹤了。
小黑屋雖遲但到。
宋子易將我綁回他家——和我家一門之隔。
他沒有綁我，隻是坐在床邊安靜等我醒來。
睜眼看到他，因為早有預料，我意外平靜。
下床轉了一圈。
我不知道該說宋子易太貼心還是太嚇人。
房屋裝修擺設和我家一模一樣。
「手機給我。」
「乖寶，不要看那些消息，江旭我會解決的。你先乖乖待在這裡陪我，好不好？」
「我沒打算走，隻是想先給爸媽報個平安。」
看我確實安分，宋子易點頭答應。
盯著我發完消息又把手機收走。
整個過程我沒有任何反抗，乖乖抱腿坐在沙發上。
等他回來，我歪頭問他：「宋子易，你真這麼愛我嗎？愛到做任何事都可以？」
他跪坐在我面前，仰頭，深邃漆黑的眼眸透過我的身體直擊靈魂，「除了離開你。」
我勾手，「過來。」
他聽話湊上前。
我笑著甩了他一巴掌，一點沒收勁。
「這樣也可以？」
宋子易白皙的臉頰迅速紅腫。
他垂眸吻我發麻的手掌，「乖寶喜歡就好。」
喜歡，我確實喜歡。
我現在才意識到，我喜歡宋子易，很早之前。
但不妨礙自由散漫的我，本能抗拒這種連靈魂都密不可分，深陷牢籠的喜歡。
我挑起他的臉，吻他。
喘息攪動到頂點那刻，狠狠咬破他的舌尖，「疼嗎？」
他小狗一樣湊上來舔掉我唇角沾的血，眼睛發亮。
「乖寶，再來一次。」
我沒說話，換了個姿勢，跨坐他腿上，成年人之間都懂的邀請。
他掐住我的腰，回應更加激烈。
房間氣氛瞬間點燃。
我沉淪其中。
是麻痺也是發泄。
麻痺對他的喜歡，發泄對他的怨恨。
現在全世界都認為我有病。
如果江旭是罪魁禍首。
那宋子易就是幫兇。
他欠我的，本就該幫我解決麻煩。
24
網上輿論很快翻轉。
一是我爸媽找人脈平息熱度。
二是宋子易僱水軍投稿營銷號，爆料江旭其實是個 PUA 男。
我答應江旭表白那天，宋子易就盯上了他。
所以某些髒事摸得一清二楚。
江旭前三任女友都患有不同的精神類疾病，全是他一手導致。
因為他每次戀愛都故意找本身性格就有缺陷的女生，然後偽裝溫柔暖心的形象放大她們內心的愧疚，再引導她們去看指定的心理醫生。
就是之前推薦給我的醫生，和江旭是一伙的。
讓女生從簡單的性格問題演變成患上復雜的精神疾病，以此獲利。
三任前女友，一個給江旭送車，一個給他買房，還有一個資助他開公司。
而我是第一個被他強行汙蔑有精神病的前女友。
因為交往時間太短，除了知道我的漫畫號，什麼都沒撈到。
便決定踩著我上位，吃一波受害者的流量紅利。
真相大白，江旭很快人人喊打。
我斷更的漫畫更火了，評論區一溜地「心疼乖寶大大」。
知道這些事時，我已經被關了 10 天。
家裡衣物遍地灑落，幹涸的水漬斑駁，空氣彌漫荷爾蒙的味道。
我和宋子易，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睡覺」。
很瘋，但很爽。
尤其，他無數次趁我意識迷離時反復確認：「乖寶，你愛我嗎？」
我總是半眯著眼，勾唇輕語：「做愛也是愛呀~」
打碎他眼中的希冀渴望，看他生生氣笑，無可奈何，崩潰破防。
「你愛我，你是這世界上最該愛我的人！」
他的不甘心，淋漓盡致地釋放在愈發放肆的索取中。
哈哈，真好玩。
我油鹽不進，走腎不走心，堵S他被愛的路。
就像他次次粉碎我重獲自由的希望。
25
我們互不認輸，互相折磨。
他鎖住我的腳，將我的自由徹底禁錮在那張兩米大的床上；
我則毫不掩飾，肆意揭他傷疤。
「原來你跟著媽媽在精神病院長大啊，難怪這麼變態。」
「你長得其實和你繼母生的弟弟挺像，可惜你的出軌爸眼裡你最多餘。」
「因為缺愛自S，你可真矯情，又不是缺錢。」
「宋子易你賤不賤，這樣罵你，還要S要活的愛我。」
……
蓄意挑釁的下場很慘烈。
兩敗俱傷。
我渾身上下青青紫紫。
他前胸後背全是抓痕。
宋子易不讓我下床，吃飯端來喂我，刷牙洗澡穿衣也親力親為。
如果不是我差點撓S他，他甚至要抱我上廁所。
他了解並遷就我所有的生活習慣和小脾氣。
過分貼心的照料，恍惚一瞬，竟讓我真以為，他是世上另一個我。
窗外殘陽刺紅，逐漸沉沒，直至黑幕吞噬最後一抹霞光。
鎖鏈清響，晃動間暴露腳腕結痂又被磨破的勒痕。
我數著時間，27 天。
要結束了。
其實我和宋子易一樣，都不知道愛情的正確方式。
所以我永遠教不會他。
我不知道，他對我濃烈偏執到極點的愛，源自何處。
我隻知道，面對如此磅礴的情感，我嘴上肆意反抗，內心還是犯賤地動搖。
同時，我又極度自私。
我享受愛，但絕不接受被愛禁錮，失去自我。
一個月的陪伴，是我對宋子易的回應。
然後，畫上句號。
26
第 30 天，我爸媽和林可可帶著警察終於找到我。
因為一開始我給爸媽報過平安，說想一個人旅遊散散心。
他們當時忙於平息流言，沒有多想。
後來我的消息越來越少，直至失聯，他們才後知後覺報了警。
林可可早就感覺不對勁，但想起我和她說過的一個月約定，耐著性子按兵不動。
知道我爸媽報警後，終於忍不住跟來，提供宋子易的線索。
誰都沒想到，我就在自家對面，僅僅一牆之隔。
警察詢問我們的關系。
直至此刻，宋子易還沒放棄，滿眼希冀，幻想著我承認對他的愛。
我看了他一眼，如他所願，淡淡道：「男朋友。」
他笑了，笑得很好看。
我竟看出幾分解脫的意味。
「但現在不是了。」我又補充。
他依舊笑。
隻聽他想聽的。
爸媽盯著宋子易看了幾眼。
最終，警察以非法拘禁罪將他帶走。
我也回了家。
從長時間的緊繃狀態驟然放松，我昏天黑地睡了好久。
醒來，爸媽做了一桌我愛吃的菜。
接下來幾星期，他們推掉公司所有事在家陪我。
我沒有特意詢問宋子易的事。
我爸怕刺激我，隻是順嘴提了句。
因為我沒打算繼續上訴，所以法院隻判了他兩個月。
我聽完淡淡哦了聲。
倒是我媽嘀咕一句，「這孩子現在怎麼變成這樣，明明小時候……」
我皺眉，「媽，你認識宋子易？我怎麼不知道。」
「他小時候救過你，隻是你忘了。也是那次我才知道咱家對門其實沒空著，就孤零零住著他一個小孩子。」
27
我媽猶豫片刻，才繼續說：「你從小調皮到大，5 歲時候小區電門都敢摸。我和你爸工作忙，接到物業電話時候，你們倆已經送到醫院搶救，後來查監控，他拿木棍推你，結果反被你抓住。醫生說要不是他推這一下，你能當場電S。即便這樣，你們倆能被搶救回來，也是醫學奇跡。」
所有的偶然都是蓄謀已久的必然。
難道這就是我們之間的聯系，成為植物人的宋子易，靈魂能出現在我身體裡的原因？
我追問：「那為什麼我會忘記他？」
我爸感慨，「你何止忘記他，你醒來連爸媽都不認識了，性格也變得乖巧安靜。我和你媽推掉工作，整整陪你三個月，你才恢復正常。」
我心跳加快，開始慌亂。
觸電導致我失憶，這沒問題。
可醒來後，爸媽陪我的記憶，為什麼是空白的。
就像是有人代替我，偷走了那三個月。
我頓時毛骨悚然，「爸媽，我……我不會真有人格分裂吧？」
「別瞎說！」我媽拍了下我的大腿，「你當時說胡話，什麼要離開了，跟我和你爸再見，給我嚇得連夜帶你去心理醫院檢查。結果人家給你催眠，你睡得都流口水了，還是我給你叫醒的。檢查結果也是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心大得很。反倒是我和你爸，擔心你擔心得有點抑鬱了。」
我仔細回憶。
這次檢查我有映象。
但從這往前，完全沒印象。
所以離開的到底是誰？
我能確定不是宋子易。
被囚禁那段時間，我翻到過他小時候在精神病院的錄像。
和乖巧安靜完全不搭邊。
狗脾氣和我如出一轍。
……等等？！
我腦中嗡嗡作響，想起些被忽略的細節。
28
深夜，我打開對面那扇門，重新回到囚禁過我的地方。
我端詳著宋子易為我復制的家。
水晶燈熾白晃眼，房間此刻陰冷S寂。
角櫃上擺放插著藍色滿天星的白瓷瓶。
我念初二時，某次放假不小心打碎了這支花瓶。那天我和朋友約好，著急出門，碎瓷片沒收拾幹淨。結果被我媽不小心踩到，劃傷了腳，回家後我挨了好一頓罵。
從那以後，家裡再也沒擺放過易碎物品，角櫃也空置如今。
但現在。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白瓷瓶，同樣是我最喜歡的滿天星。
以及。
宋子易復刻的我爸媽臥室。
床頭櫃上的蜜桃香薰。
因為我媽喜歡吃桃子，就愛聞著果香睡覺，我爸沒辦法隻能慣著。
但近兩年工作繁忙，我爸失眠加重，我媽就換成了安眠的沉香。
宋子易從成為植物人到蘇醒，大概一年半。
意味著他在我身體裡待的時間也最多一年半。
我今年大二，他怎麼知道我家十幾年前是什麼樣子？
還有。
我討厭香菜，他也討厭。
我吃香蕉習慣把香蕉皮扒成兩瓣吃，他也習慣這樣。
我喝水總是剩最後一口不喝，他也不喝。
……
再怎麼愛一個人，下意識的動作也不會完全相同。
除非。
他就是我，另一個我。
我知道這很荒謬。
但我現在也不確定我過去的精神是否健康。
或許，我真的有病。
還有最後一點可以驗證我的想法。
29
幼兒園時，老師說星星可以許願。
所以從我學會疊第一顆星星起，我就把願望寫在字條上疊成星星收集起來，等著實現。
後來長大幾歲，改成寫小秘密。
再過幾年，變成寫難過煩惱的事。
和日記差不多，沒有每天寫，偶爾疊幾顆。
還不用擔心被我媽偷看。
於是便一直保持著。
……
此刻，在那張和宋子易徹夜廝混的兩米大床床底。
我發現了同款玻璃瓶。
滿滿一大瓶的星星。
我呼吸沉重，手指顫抖，居然沒有當場拆開的勇氣。
我想給自己一點緩和的時間。
